人物志之二

星期一, 六月 04, 2007
要说我在Winchester最幸运的事,应该是连续两年都碰到很不错的div don。Div本来就是“Winchester education”的特色,就是让老师天马行空、毫无顾忌地给学生们上自己所感兴趣的课题。去年的div老师是GDM,可算是半个阿拉伯学者了,懂阿拉伯文、研究阿拉伯历史,还参加过联合国的巴勒斯坦援助计划,在那里建过学校——他跟我们讲过他在耶路撒冷的事情:第一天上班,来到联合国在当地的办事机构,结果就被领进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桌上堆了一大叠钞票,放在桌子上已经比人还高了,被告知:这些就是你的办事经费,开工吧。巴勒斯坦已经被搞得连银行都没有了,买任何东西都用现钞。GDM激发起我对阿拉伯世界的兴趣,甚至跃跃欲试想要学阿拉伯文。很遗憾今年GDM去了伊顿教书。

但如果说GDM对我的文化知识教育很有启发,NIPM却让我接受了现实与浪漫双重的启迪。他一方面是很世故的,谈到很多学校内部的事情,有过去许多学生和老师的故事,有学校的历史,也有现在的一些老师的事,从当中可以聆听到很多为人处事之道。他很坦率地谈到了他与前任校长的不合,但却不停地为现任校长说很多好话,虽然大多数学生都不喜欢他。“现代人最重要的一项技能是服从权威的能力;如果你无法服从权威,你的人生注定是失败的。”作为一个Housemaster,NIPM也要比一般老师处理多得多的问题,他竟也很平淡地告诉我们每年管教60多个男生时,发生过的一些故事。比如他“传授”给我们如何处理纠纷的方法:在必要的时候不断加码,直到事情闹大,然后再展现权威,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和一些人的矛盾。当然公开指责别人的时候,手中一定要有致命的证据,否则下不了台的必定是自己。

但NIPM同时却是一个极其浪漫的文艺中年。他要我们写的作业总是故事类或者散文类的题目,从来没有要求我们写分析归纳的文章。他给一篇文章的最高评价是“我感动得哭了”。我们的每一篇文章他都很仔细地读过,给出长长的评语,每份还要复印好,他自己要保留下来。发还给我们的时候,总是一篇一篇点评,把好句读出来给大家听。NIPM自己也爱写作(虽然他是教数学的),正在创作一篇有关英国中学生的长篇小说;他还让我们到他家里去,把他已经完成的片段读给我们听——“明天我就要把这段文字寄给我的文学经纪人;如果他觉得好的话我就可以继续写下去,然后出版。”受他的影响,班上的两个同学也开始写自己的小说了,其中一个的一篇短篇还被NIPM给于最高的好评,拿去给校长过目,授予奖励。

NIPM显然也很喜欢我们这个班。在批改好我们交上去的第一份作业后,他就说我们是他所教过的最好的一个班。他后来跟我们说,这个班的大部分学生都比较敏感、特别、思想复杂、有点忧郁的艺术家气质,“都是小时候受人欺负的那群,和我一样”,而不是那些“头脑简单、永远乐观快乐的家伙们”。他鼓励我们去做一份有趣的工作,而不只是赚钱而已。他以自己为例——“我若要赚钱,以我牛津的数学学位那还不容易?如果我是那种人,现在可能就住在索里的某栋豪宅里;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做一辈子无聊的工作,比如会计师之类的。”他谈到他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有一年回来凑巧碰到他,当被问起现在的工作时,那个学生“很不好意思地坦白自己现在在伦敦金融城工作”,NIPM说“他确实应该感到难为情,因为金融城是多么无聊的一个地方啊!”他所管的那个宿舍,学生也确实大部分都报考一些非实用的专业,诸如历史、数学、地理、哲学、文学、乃至东方学之类的,也许他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他的影响吧。他的课也不光仅仅只是知识的拓展,还涵盖了各种感官体验。我们不仅读书,还要听音乐,还要说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还时常到他家里去,品红酒。在他家里我第一次喝到了英国流行的酒精饮料PIMM。我们的最后一堂div课,也居然是在酒吧里读过的;他为每人买了一杯啤酒,大家坐在吧台边聊天说笑,看看电视直播的板球比赛——典型的英国生活。

NIPM教书已经有20多年了,当Housemaster也有10年了,在英国教育界也算小有名气,多所学校联系过他,要聘他当校长,他去看过后都回绝了——“没有一所比得上这儿,那里的课程都是为考试而设,不像这里,可以提供给我们这样随性聊天的机会。”实用的处世之道再加上美丽的理想主义,应该是NIPM想要传授给学生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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