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脚踏实地

星期四, 九月 18, 2008
前天去美术馆看上海双年展,里面的一件展品十分有趣:三十多件火红色的T恤上,印着各式各样的文字公式,比如“馄饨=教育”啦,“上海>想象”啦,“中国科技≥外国科技”啦,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件衣服上,印着的则是“美国梦=白日梦”。

这两天看着BBC、CNN全天报道着华尔街的金融灾难,实时地见证一家家曾经如此高傲的金融机构玩家们纷纷倒下,不说美国梦真的已成白日梦,至少无数大学生心中的那个华尔街之梦、投行之梦,已经是白日梦。

其实无需什么高深的经济或金融知识,一个普通人稍有点常识(common sense是我到英国后最常听到的一个词,也渐渐成为我最喜欢的一个概念),就应该知道这几年那几个流行了那么久的词,什么“投行”啦,什么“金融杠杆”啦,背后隐藏的其实是多么巨大的风险和空洞无意义的数字游戏。高中经济学第一课,老师就跟我们说,创造财富需要四个要素:资本、土地、劳动力和企业家精神。我们不会对比尔·盖茨的巨额财富感到惊奇,因为今天西方和亚洲几乎每个成年人都在使用他的产品;我们不会对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两个人的巨额财富感到惊奇,因为亿万人每天都在点击他们的网站;我们甚至不会怀疑巴菲特的财富是否虚幻,因为他为无数有潜力的企业提供了必要的资金支持,他是真正的投资家。他们创造了真正的财富,为人类的生活带来了真正的提高。

但那些华尔街的金融掮客们创造了什么真正的、实实在在的价值呢?他们只是在不断发明创新出奇的金融玩法,迅速套利快速致富,用一张废纸去换另一张废纸,而后面在支撑着这些废纸的,真正的经济财富却如此单薄,甚至根本就不存在。这种金融投机的游戏,华尔街也不是第一次上演。我记得自己看过的一本华尔街历史书《伟大的博弈》,讲述的就是这种从投机到谨慎,再从谨慎逐渐又变得疯狂的故事。贪婪永远是人性的一部分。

去年刚到LSE不久,身边一群同学就沉迷于美林的所谓虚拟股票投资游戏;我当时就心有困惑:这游戏只持续短短的三个月时间,真正的投资家要追求的收益,会是这三个月的绩效而已么?这样的游戏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意义呢?当然对已经被收购的美林投机家们来说,三个月已经足够抄几个短线了。

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今天也在说,是时候让大学毕业生们收收心了。不能再让47%最优秀的、毕业于常春藤大学的精英们,投入到华尔街这种毫无意义的贪婪追逐中去。真正的精英总是脚踏实地去为自己、为社会、为世界创造财富,提高人类共同福祉的。

从歪嘴首相想到的

星期一, 九月 08, 2008
在网上看到一篇介绍日本最有可能的下任首相人选麻生太郎的文章,里面谈到了他显赫的家世背景。我突然联想到自己去年为高中校刊写的一篇文章,其中一段谈到:
It is also a plain fact that in the non-Western world, all the successful countries are not democratic, or were not democratic when they were undergoing rapid economic progress. Japan can still not be called a true democracy today, since only one party, the Liberal Democrats, dominated the political power since 1945; the same is true in Singapore and Malaysia. Both Taiwan and South Korea were not democratic during their best times of the 1970s and 1980s. And Britain was also sensible enough not to grant any form of democracy to her territory of Hong Kong during 155 years of rule there; in fact the governor of Hong Kong, the highest executive officer of the islands, had never even been a local resident.
我当时说日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民主国家,因为到现在都只有自民党一党独大,这个国家从未经历过完整的政党轮替,当然也就还没有完善的两党监督机制。但其实日本政治的不民主更体现在它的寡头性质,几十个政治世家就实际主宰了日本政坛。拿历任的日本首相来说,但凡普通中国人叫得出名字的那几个,从森喜朗、桥本龙太郎、小泉纯一郎、安倍晋三、福田康夫到今天的麻生太郎,父祖辈里都找得出几个官拜内阁大臣乃至首相的政客。自民党内的派系林立,既有斗争又有共同的利益,最后的结果不是欧美式的竞争式民主,更像是一种寡头专制。反正只要排排坐吃果果,首相的宝座总是在那几个有政治背景的寡头之间轮换着主人。

所以有人说民主不只是一种体制,更是一种文化。我觉得这说法很对,但也正因为民主是一种文化,它就是难以移植,或许根本无法移植和复制到不同的文化传统中去的。日本拥有不输给任何欧洲国家的经济科技实力和教育文化水平,从1945年起又实践了超过60年的西方式的政治体制,却依然传承不到纯粹的西式民主。而伟大的西方媒体,显然对这种“有日本特色的民主主义”,是不带任何批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