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luck, but not too much luck

星期六, 八月 30, 2008
昨晚睡觉前,看了奥巴马那篇“spectacular”的演说,以及台下那些泪眼旺旺激动地狂舞星条旗的群众。结果早上起来打开电视机,发现铺天盖地而来的已经不是奥巴马和民主党大会,而是一个18个月前还只是阿拉斯加一个9千人小镇镇长的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Sarah Palin。奥巴马第一时间给Palin打电话,要wish her good luck, but not too much luck.

美国大选还真的比台湾那些狗屁倒灶的政治贪污更精彩、更有格调啊。对这个2个多月后要选出新总统的帝国,也该祝他们一句:Good luck, but not too much luck.

下台的政客

星期四, 八月 28, 2008
布莱尔前天在《华尔街日报》发表了篇有关中国的文章,内容却是令人难以置信地亲中,难怪一个美国律师看了之后会感叹,难道政客一定要下台之后才能正确思考?

可西方的政客也许真的就只有在下台之后,或临近下台之前,才能真正了解中国。布莱尔自己在文章中也这么说:
During my 10 years as British leader, I could see the accelerating pace of China's continued emergence as a major power. I gave speeches about China, I understood it analytically. But I did not feel it emotionally and therefore did not fully understand it politically.

(在我担任英国领导人的十年间,我看到中国不断加速成长为一个重要强过。我发表有关中国的演讲,理性分析地来理解中国。但我并没有在情感上去感受她,所以并没有真正地在政治上理解她。)
然后他说他在其下台的一年间,已经来过中国四次,而且很快又要再来;在与中国人的广泛接触中,他感觉到中国人的自信和对未来的期待;没有人生活在恐惧和怨愤中。他甚至还忠告西方的政论家:可以告诉中国还有多长的路要走,但请先承认她已经走过的道路。(Observers should illuminate the distance to go, by all means, but recognize the distance traveled.)

我感觉布莱尔的态度转变很有意思。当然英国人首先也许要比美国人对中国的态度更友善一点,因为毕竟他们没像美国人那样把中国看成或许会挑战自己领导地位的国家——他们早已不是世界的中心。英国人也更重视文化和历史,所以也比较尊重中国更悠久灿烂的文明,虽然他们对这个遥远的文明不太了解。

但布莱尔除了作为英国人受到的熏陶之外,他下台后更频繁、更亲密地和中国社会接触,显然是他转变态度的主因。像他自己所讲的,担任首相的时候所有关于中国的报道都来自第三方,其中也许部分是很准确的,但很多也是非常偏颇的,问题就在于对中国缺乏了解的领导人,根本无法辨别其中哪些是有价值的,哪些只是僵化意识形态的反映。而当他下台后,亲自和中国社会近距离地广泛接触,才能真正了解中国社会的思维和想法。

布莱尔的这篇文章我是从那个美国律师的Blog上看到的,有趣的是下面还有许多美国愤青的留言,大多是大骂布莱尔的(再次证明,愤青非中国特产,狭隘的爱国主义也非中国特产)。这些批评里面最主流的一点就是:布莱尔这小子下台后在中国做生意啊,所以开始说中国的好话了。我倒觉得这种说法或许也是有点道理的:西方的商人相比起政客和记者来,算是最亲中的一群人了,否则怎么解释西方媒体有多么多的驻华媒体记者,可最后写出来的报道大部分还是那么不公正。但问题不在于商人在中国赚到了钱拿到了好处,所以帮中国人说话;关键大概还是在于他们毕竟和中国普通社会的接触最深入。那些西方媒体的记者们,有几个能说中文,看得懂中国的报纸,能够和中国人直接交谈呢?他们又有几个愿意跳脱思维的条条框框,走出对立真正去了解中国呢?他们关心的说到底还是一切有关中国的负面的新闻,一听到哪里有什么动乱就兴奋地冲出去采访,却并不关心身边普通中国人的想法。当然照新闻学的观点来,他们大概还会狡辩说只有人咬狗才有新闻价值。但如果所有媒体关心的只是人咬狗,那么我们显然就不能光从新闻媒体中来理解一个国家、社会,因为媒体会把这个社会的某一个层面过度放大,而不去关心社会真正的主流。

(最后题外话,《华尔街日报》下面说布莱尔现在还在耶鲁神学院教书。布莱尔虽然是很虔诚的天主教徒,可耶鲁神学院又不是礼拜堂,可以随便让虔诚的信徒来讲道。神学可是最早进入西方大学的专业学术研究啊,耶鲁怎么会聘请这个下过战争命令的半调子神学家呢。)

去你的独立媒体

星期三, 八月 13, 2008
这几天奥运会开得如火如荼,家里电视好像永远就锁定奥运直播的几个频道了。但其实同时间发生的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的战争,若是放在平时应该注定是全球媒体的头条新闻了。

关于这场战争,我感觉最深的首先还是西方媒体太明显的偏向性——英美几大媒体,都避而不谈是格鲁吉亚首先挑起的争端,而且还是在奥运会开幕式的当天,只拚命强调格鲁吉亚现今的惨况,也难怪英国泰晤士报网站下面大篇大篇俄罗斯人愤怒的留言了。以后也别说中国网民愤情了:这些主宰世界舆论的西方媒体,如此带倾向性地报道自己国家,任何地方头脑正常的人都会感到愤怒。

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现在的这场战争,本质上与当年美国人轰炸南联盟没有任何差别:同样是一个中央政府要控制住一个不听话、有外援的地方政府,结果这个地方政府的外国友邦出兵干预。但同样的作为,俄罗斯人干就成了侵犯主权,美国人干就成了维护自由正义。而且事实上美国人干得比俄罗斯人更彻底:俄罗斯现在只是要求格鲁吉亚的总统下台,美国人当年抓了米洛舍维奇不算,还把南联盟彻底肢解成几个独立的小国。

其实对俄罗斯和格鲁吉亚的关系,我根本没有任何看法,因为对这个地方的争端毫无了解。让我感叹的就是西方主流社会的虚伪和空洞的道德优越感。我们应该承认也允许各国媒体有自己不可抑制的倾向性,站在自己国家的立场上看世界也是非常正常的事。但问题就在于,欧美社会总是自以为自己手握真理,同样的事他们来做就是道德的,他们的对手来做就是邪恶的。在对待恐怖主义的问题上,他们也是同样的态度:杀美国人的基地组织就是万恶不赦的恐怖分子,但当车臣叛军以更惨忍的方式绑架、屠杀学生、中国的新疆分离主义者袭击没有防备的武警战士时,他们永远要加上几句“政府的政策激起反抗”之类的话——可同样的话当年的沙特酋长一说出口,美国人就气得拒绝了人家的捐款,还宣布人家为不受欢迎的人。我还以为自由社会的公民就真有颗广博包容的心呢。

还有让我泛起联想的就是俄罗斯人的战术,目前看来和中国当年打越南非常像啊:同样是为了周边的盟友(只不过中国人当年是支援独立的柬埔寨,俄罗斯人现在支援的是格鲁吉亚内部的自治共和国,在国际法上来讲俄罗斯人还是吃点亏),对付的同样是周边一个不太友好的小国,然后同样是轻易横扫对手,但打赢之后也同样地很快停火,只是不知道俄军会不会像中国那样干净利索地撤军。当然当年的中国和美国还算是半盟友关系,打的越南又是美国人的宿敌,所以很幸运没像俄罗斯人今天那样被西方人诟病。

陕西归来的随想

星期二, 八月 05, 2008
在陕西度过了两个星期的时光,终于回到上海。路过徐家汇,看到傍晚彩霞照应下的闹市,漂亮的灯光衬托着繁华的商店,居然感觉这太熟悉的景象已经有点陌生。脑子里的景象大概还是停留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全国重点贫困县,黄土地与连绵的山坡,当然还有臭气熏天的厕所。

先说说那里的同学们。他们都只比我们小两三岁,却淳朴很多,会主动帮你擦黑板,会带着羞涩的眼神看着你。一些简单的游戏和活动,就能给他们带来莫大的快乐和激情。一些游戏竞赛上的小失利,竟也会让他们哭泣。他们对外部的世界有着无限大的好奇与兴趣,会认真聆听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提出无数个有关或无关的问题。

在最后一天早晨的那个告别仪式上,他们把我们团团围住,索讨我们的签名和联络方式。一个我连名字都还没记住的女生,轻声对我说,“你们真的对我们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自己从来都没把这次活动看得那么重要,却在不经意间可能改变了他们的许多想法。不过让我最高兴的还是有好几个参加了我的研讨会的同学们,跟我说他们不再觉得法律是门枯燥的学问了,甚至想要读法律了。我觉得这些成长在农村或是小县城的孩子们,如果他们再能有机会在一个大城市里上大学,甚至最后出国留学的话,其实只会比我们这些大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更能理解这个国家和许多地方文化。

然后再说说那片土地。作为中华文明的发源地,这里的文化宝藏之丰富还是超乎我的预计。我们支教的彬县在周朝就已经是全国政治中心的一部分,而西安更是在唐代之前大部分时候都是中国的国都。亲眼见到兵马俑也的确是一次震撼人心的经历,但从地图上看这其实也只是整个还未发掘的秦始皇陵的一小部分而已。我曾经赞叹欧洲许多保存了数百年的教堂建筑,但西安的大雁塔却已经度过了1,400多年的风雨——很难想象自己所踏足的那个寺院和佛塔,就是当年的西天取经归来的玄奘生活过、踏足过的地方。还有就是西安这座古都虽然早已不再是中国的政治中心,却依然保持着皇城的那种气派,道路至今都还是方方正正,笔笔直的。

最后再说说奥运会吧。在机场就看到许多头戴钢盔的警察,回到家里才得知新疆又死了16个武警战士。奥运会就这样突然临近了。有时候确实会觉得被搞得挺烦的,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机场、火车站等交通要塞更加烦琐细致的安检,甚至坐地铁都会被查包。然后就是奥运前夕全国各地传出的流血事件。另外当然也忍不住会觉得我们有时候太把奥运当回事儿,让某些心怀鬼胎的老外趁机占了许多便宜。

但当奥运真临近了,我还是有点兴奋。那天在不知哪里的报纸上看到奥运开幕式彩排期间所燃放的绚丽烟花,一种快乐的期待就涌上心头。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奥运是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那时每天看报纸关注比赛的进程,关心金牌榜每天的变化,还把许多好的报道剪下来收集成册。奥运会也许就该是这样一场连小孩子都可以感觉到参与感的,全人类的巨型party;到了奥运真正来临的时刻,那些被中国人外国人有意无意所赋予的,善意的或是恶意的政治含义,其实都不重要。我想要看的就是一场伴我们所有人度过这个夏天的狂欢节而已。